兩週前我偶然在 Twitter 上面看到推友倪爽分享一個令我很感興趣的新聞，是 Pentax 這個老牌的相機牌子，推出了一台「只能拍黑白照片」的相機 —— Pentax K3 III Monochrome 。
看到這則消息後，好多回憶與想法湧出，今天這封信就來分享一下這些想法。
Past
我大學時非常喜歡拍照，最一開始買了一台 Nikon D90 + 18-55 Kit ，拍了幾個月覺得自己拍得不怎麼樣，結果在同學的慫恿下開始接觸底片相機，也加入了攝影社，開始學基本的攝影概念，開始拍更多照，開始學怎麼沖片以及放相，花了好多時間在這些事上面。
當時還是底片攝影的美好年代，有便宜的相機、便宜的底片（一捲 Fuji X-TRA 400 大概只要 60-70 元，即使是最貴的正片大概也只要 200 多元），我也跟同學一起買黑白的電影底片 Kodak Double-X ，一盤只要 1100 元，可以分成 20 卷，然後拍完就到攝影社的暗房自己沖底片，再掃描。
在那時，我可以一天拍掉好幾卷底片，甚至是為了看自己拍的某幾張照片的效果，快門亂按一通，就趕快跑去社辦，然後鎖上門，開始把底片捲到片軸上，放到沖片罐，加入調好比例的顯影液，計時，放音樂，聽著水流拍打沖片罐的聲音。那時真的是好快樂。
圖片來源：我，應該是用 Minolta TC-1 搭配 Kodak Double X 拍攝，自己沖，再掃描成數位影像。
大學畢業後，可能是生活型態改變、興趣改變，或者不知道什麼東西改變，我變得沒有什麼動力拍照，相機與鏡頭們沈睡在防潮箱裡，我也幾乎不再看攝影集，不再追蹤各種器材的更新資訊，這樣的狀態就一直延續到現在，大概已經快十年沒有認真拿起相機拍照，直到看到了這則 Pentax 黑白相機的事。
Now
這台 Pentax 的相機令我很震撼，原因是，我很喜歡 Pentax ，無論是底片單眼或者是數位的單眼，我過去都只用 Pentax 。而我也很喜歡黑白照片，我從以前就一直沈迷於黑白底片豐富的階調，過去我一直覺得數位相機做不到這件事。而我沒有想過，我喜歡的兩件事可以就這樣結合在一起，然後跑到我的眼前。
我興奮地跟大學時期的攝影好友分享這個消息，結果目前早已是專業攝影師的他，直接丟了另一個型號給我，也是只能拍黑白的相機： Leica Q2 monochrom 。
研究了一下才發現，原來 Pentax 這台黑白相機不是先行者，反而比較像是發現這裡有個小小的利基市場，所以也來佔一下位。
我就這樣順藤摸瓜，開始補起過去十年間沒什麼在接觸的器材知識，開始看為什麼會有這樣「特別」的相機。這些相機並不是主打「有比較好看的黑白模式」而已，他們更激進，是「只能拍黑白照片」。
研究一陣以後，我發現我好像能夠感覺到這類相機的魅力、定位、以及為什麼會有一小群人，為這種相機瘋狂，且願意買單。
How
所謂「只能拍攝黑白照片」是什麼意思呢？我不是這方面的專業，所以先以我理解的方式描述一次。
彩色數位相機會有一個影像感測器（image sensor），他會通過數百萬、數千萬個像素，捕捉光線，並將其轉換為電子訊號。為了識別色彩，這些 sensor 會再加上一層「color filter」，捕捉通過紅色（R）、綠色（G）、藍色（B）這三種顏色濾鏡的光線。
當光線通過彩色濾鏡到達感測器時，每個像素只能捕捉到一種顏色的光線，此時相機會使用一種名為「去馬賽克插值」（Demosaicing）的演算法來重新建立完整的彩色圖像，這個演算法會根據每個像素周圍的其他像素顏色進行推算，填補缺失的顏色資訊。
先就此打住，總之，這些只能拍攝黑白照片的相機在技術上的做法是，移除這層「彩色濾鏡」，並且專門打造特製的影像感測器，透過這個方式，每個像素捕捉的都是灰階上單純的亮度資訊，不再需要進行額外的「色彩差值計算」。
但，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去做這件事呢？
Why
根據我的了解，專門為黑白相片打造的相機能夠帶來幾個優點：黑白階調之間的變化更為自然，且照片會更銳利，同時在高 ISO 狀況下的噪點也會更少。
例如這篇 B&W ISO Showdown 2021: Leica Q2 Monochrom / M10 Monochrom / Q2 / M10-R | Red Dot Forum 評測裡面，就有對比 Leica Q2 （彩色）以及 Leica Q2 Monochrom 在同樣 ISO 下的黑白影像品質（Q2 是彩色轉黑白）。
我看了以後完全被「純黑白相機」的高感光度表現嚇到了，如下圖，即使 ISO 開到 50,000 ，黑白相機幾乎還是沒有什麼噪點，這意味著黑白相機可以在較暗的場合表現得更好。
圖片來源：B&W ISO Showdown 2021: Leica Q2 Monochrom / M10 Monochrom / Q2 / M10-R | Red Dot Forum
除了這些優勢以外，我也看了好多使用黑白相機的 YouTuber 拍的影片，他們幾乎都有提到一個黑白相機的優點是：能讓自己更專注於捕捉光影。
對這些人來說，相機少了「顏色」這件事，是個 feature 。因為少了一個可以影響觀者感受的變因，就必須更專注於剩下的幾個可控的要素，例如光影、構圖、景深。
而且黑白照片無法再轉為彩色，因此拍攝時也不像彩色相機一樣可以留有某種「即使這張顏色不好看，或許也可以再轉成黑白，裁切一下就好」的退路。
在這些技術條件的限制之下，反而看到很多黑白相機的愛好者表示，他們更願意把相機帶出門拍照、更喜歡拍照了。
Future
在研究完純黑白相機後，我發現我自己完全可以理解這些愛好者的心情，以我自己來說，很奇妙的是，對於那些好看的彩色照片，我沒辦法很好地想像他們在灰階時最好看的樣子是怎樣。
但當我看到那些好看的黑白相機照片時，我的腦中完全可以浮現它們彩色的樣子，我覺得這可能跟黑白相機拍出來的品質與階調有關，也可能是我單純著迷的心理錯覺。
總之，我好像因為這個契機，又重新燃起對攝影的熱情了，所以也許不遠的將來，電子報裡就可以開始放上自己拍的照片當作點綴囉！
不過這個「只能拍攝黑白，是一種 feature」的概念也同樣令我印象深刻，也令我想到，在很多產品裡面體驗到的限制，是否有其對應的優勢？如果是我來做，又會怎樣取捨？有沒有機會將某種限制與對應的優勢拉到最大，以創造出獨特的體驗？